第八章
“啊？”我回过头去疑惑地看着他。说实话，自从瑞清跟我表白之后，我就不知道要怎么自然地面对他了，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清到底哪里怪。
“我喜欢你，如亚，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如果说甜蜜幸福可以用天平来称量，我想我现在的甜蜜幸福已经能抵消了过去所有的不快与忧伤。原来这就是爱情的感觉，就好像每个角落里都开满了花一样，一朵朵，一簇簇，开在我的心里。
我有些懊恼地抬起头来，看到敦贺原温柔的眼睛，心里一动，赶忙低下头问：“那，那你怎么知道我家的？难不成你跟踪我？”
我有些担心起来，不由自主地向窗边挪去。瓢泼大雨冲刷着玻璃，让外面的世界变得模糊不清，可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树下挺立的身影。他竟然还站在那里，大雨无情地打在他的身上，他浑身都湿透了，雨水顺着他微长的黑发流下，滑过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他的身子微微向前倾着，手臂僵硬地举着，护着怀里的那只小狗。
我突然有点心疼了，敦贺原是我一直喜欢的人啊，我不想他因为我而变得这么小心翼翼。我抬起头来看着他，摸了摸手里的小狗，说：“我才不喜欢它叫雅雅呢，我得给它改个名字，叫什么呢？”我故意拉长尾音，扯着小狗的耳朵很认真地说，“有了，就叫小贺吧，你说好不好？”
我抬起头，看到瑞清正脸色阴沉地听着电话，那握着手机的手因为用力过度指节都有些泛白了。
王子一样的他要我给他一个机会，我在做梦吗？难道又是南柯一梦？
“我是说过我有喜欢的人了，但那个人就是你啊！”
“我没事。”我勉强回答道。我晕血，这是我从小就有的毛病，即使知道那些血都是PS上去的，我还是忍不住一阵头晕。
起风了，浓云在天幕上翻滚着，透着让人窒息的压迫感。光线好像要被乌云一点点吃掉，花坛中的草木在这样的狂风中显得那样脆弱，就像此时临风而立的我和他。
就像无数次事实证明的那样，我就是一个行动快于思考的人。因为等我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我已经撑着伞站到了他的面前。
“我问的筱意。”什么？筱意？我惊讶地抬起头来，后者却眨着眼睛有些调皮地看着我，“想要追求喜欢的女孩子，一定要先知道她的好朋友是谁啊。”说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请她吃了一次冰激凌，她就告诉了我你家的地址。”
他拉起我的左手，轻轻地按在他胸口，强而有力的心跳从我的指尖一点点传递过来，我的心也跟着微微颤动。
“嗯。”我点点头，然后把怀里的小狗轻轻地放进他的怀里。
“你冷吗？”瑞清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我身上单薄的校服，然后脱下外套就要搭在我的肩上，却被我避开了。
“你在看什么呢？”他突然低下头对上我冒着桃心的眼睛，呃，偷窥被发现，好尴尬啊。
“它……”他尴尬地看了看我怀里的小狗，又看了看我，“它其实是母的。”
我真的很喜欢他，但是他已经错过我了。敦贺原，我终究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不是？那你为什么要跟我交往呢？为什么？
“瑞清，我，我其实很笨很傻，而且还不漂亮，我……”上帝做证，我不是在谦虚，我是真的觉得自己没什么让人喜欢的地方，我整天迷迷糊糊的，怎么会讨人喜欢呢？
“如亚……”他的声音再次在风中响起。我用力咬住嘴唇，慢慢地将放在他胸口上的手收了回来，当指尖离开他的一刹那，一股寒流瞬间在我的身体里蔓延开来。我留恋他的温度，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再贪恋了。
在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把它抱在了怀里。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收拾着书包正准备回家时却被瑞清叫住了。
我正趴在那里发着呆，却被一阵细微的声音拉回了思绪。我抬起头看去，只见一架遥控飞机摇摇晃晃地飞在窗户外面，飞机下面拴着一只小竹篮，而那竹篮里竟然趴着一只可爱的白色小狗，刚刚打断我胡思乱想的声音正是它发出来的。
“如亚……”敦贺原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公平？”敦贺原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也许这一刻我见到的才是真正的他，没有距离，没有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他就是他，我也就是我。这一切美好得就像在梦里一样，而我不自觉地迷失在这童话般的梦中。
我低下头掐指一算，不是啊，愚人节都过去快两个月了啊。
筱意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便继续埋头看她的言情小说了。
“汪汪汪！”
“你叫我？”我尴尬地笑了笑。
“即使你不接受我，也不用这么贬低自己。”他伸出手把我拉到他的跟前，第一次我没有推开他，因为我不知道要用什么理由推开他。他轻轻地抓着我的肩膀，让我转过身面对着地铁站的广告牌，看着我们映在上面的身影，然后轻轻地揉了揉我的头发。
说完，我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家里跑去，我不敢回头，更不敢停留，因为我怕我会心软，会原谅他，会再次受伤。
“最漂亮？”我的头有点晕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前一瞬间闪过辛欣的脸，咖啡色的长发，大大的杏仁眼，微微上翘的浓密睫毛，总是涂着粉红色唇彩的嘴唇和永远高高在上的神态，这样的人才能称得上漂亮吧。那她跟我比起来，谁更好看呢？
“怎么啦？我取的名字不好听吗？这样吧，民主一点。”我精神抖擞地说着，随手拍了拍怀里小家伙的脑袋，然后用食指戳着它的鼻子对它说，“你自己选，叫一声是同意叫小贺，叫两声是不反对叫小贺。怎么样，公平吧？”
“带你去一个漂亮的地方。”敦贺原突然孩子气地笑了一下，神秘地说。
“呃……”我顿时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我面无表情地把伞塞到他的手里，在他不明所以的时候，伸手捏了捏怀里那小东西软软的耳朵，说：“原谅你？再说吧，我现在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汪汪汪！”小家伙立马在我的怀里欢快地叫了几声。
今天的收获真大，见到了和平时不一样的敦贺原，这样的他好真实。以前无论什么时候看到他，他都是那么优雅从容，王子一般完美得不真实，可是现在眼前的这个人他会笑，会皱眉，会失望，还会尴尬。
连着心的地方，是这里吗？我注视着自己的指尖，他的心就这样一下一下地跳着，那么清晰，那么真实。
我静静地躺着床上，眼前都是刚刚他的样子，他认真道歉的样子，他紧张解释的样子，他站在雨中一动不动的样子，他尴尬脸红的样子。
瑞清的身子僵了僵，随即他拉着我的手臂慢慢地转过身来，眼里充满了悲伤，他紧抿的嘴唇微微张开：“如亚，以后我可以和你相依为命吗？”
耳边不断传来同学们的窃窃私语，我的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我偷偷地看了看敦贺原，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好像那些话他根本没有听见一样，只是柔声吩咐我吃东西。
“你真的很喜欢他吗？”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像是要将天地劈开一般，刺痛了我的眼睛。下这么大的雨，他还在吗？
“我不冷。”看到瑞清一瞬间变得黯淡的眼神，我的心里有些不忍，但是我不能骗自己，更不能骗一个喜欢自己的人。我不喜欢他就不能给他任何希望，这是筱意教给我的最有用的一句话，因为她说过，一个人永远不要去伤害一个真正喜欢自己的人。
现在正是放学时间，教室门口人来人往显得特别拥挤，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即使他站在拥挤的人群里，我依然可以一眼看到他。
“我，我们也不知道，早上来的时候就有了。”一个女生看来是被瑞清的气势吓到了，低下头小声地解释着。
我轻轻地抚摸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这小家伙竟然不怕生地舔了舔我的手指头，还讨好似的一个劲地冲我摇尾巴，逗得我笑了起来，今天一直压抑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你们这里这么热闹啊！”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打破了原本压抑的气氛。
“没什么，约会愉快。”说完，他提着书包大步走了出去。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瑞清的背影有些落寞，唉，难道是我太多愁善感了？
“瑞清啊，今天一整天他好像都在看你哦。”筱意神秘兮兮地眨着眼睛。
他说，如亚，无论如何，我会用行动告诉你，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我抱着小狗呆呆地站在窗前，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一动不动。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他的道歉我是不是应该接受，现在关于他的一切我都拿不准主意了。我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站在一个岔路口，不知道应该向左还是向右。
“如亚，你听我的心，它是不会说谎的。”
跟敦贺原一路并肩走着，我心里的滋味别提有多乐了，还不时能感受到有人投来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我偷偷地看了看身边的人，从我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清他侧脸完美柔和的线条，不得不承认，敦贺原是一个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找不到缺点的人。
这么大的雨，他为什么不躲啊？
“我喜欢你。”
“喂，你叫三声是什么意思啊？”我冲着它吼道，转念一想，马上笑了起来，于是我抬起头看着撑着伞呆立在身边的敦贺原，“它叫三声的意思应该是同意和不反对叫小贺，那就这么决定了！”
我满腹狐疑地打开那张卡片，上面整齐俊逸的字静静地展现在我的眼前——
亲爱的如亚：
今天的天空格外蓝，云格外白，风格外清爽，就连吵人的蝉鸣声也似乎成了悦耳的歌声，我是哼着歌踩着拍子蹦蹦跳跳地来到学校的。
我正感到莫名其妙，却听身后的筱意突然叫了一声：“如亚，你看！”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在看清楚黑板上的照片和字后，我的脸一下子白了。
“我知道了，既然你们都决定了，那还来问我干什么？”瑞清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当他挂断电话的那一瞬间，我似乎看见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痛苦。
筱意两眼放光一把扑到我的面前，兴奋地说：“怎么了？怎么了？你跟敦贺原是不是已经确定关系了？你是不是跟他表白成功了？还是你们两个昨天晚上接吻了？”
“如，如亚……”一个女生胆怯地看着我，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他拉着我的手突然一紧，我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你说什么？你喜欢的人是我？”
“哇，歌如亚好幸福啊！”
身后传来瑞清失落的声音，我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回头，只是无力地点了点头。
没有关系？我能说什么呢？难道我亲眼所见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我要相信他吗？我要原谅他吗？我可以吗？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看看。我们这是去哪里啊？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呢？”我不停地说着话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雨越下越大了，敦贺原在我沉默的这段时间里一直抓着我的手，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但是一直没有跟我说话，好像很怕他一说话我就会走一样。
我关上大门的一瞬间，世界突然安静得只剩下我的心跳声和怀里小家伙偶尔的呜呜声，一切声音都被阻挡在了那厚厚的实木门后面，与风声雨声一起被阻挡在外面的还有敦贺原最后说的那句话。
“你的贺原。”我轻声地念着，敦贺原，你什么时候是我的了？
小狗轻轻地叫了两声，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毛茸茸的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粉色的耳朵微微颤抖着。我低头向下看了一眼，我家虽然是二楼，但是对于一只这样小的小狗来说，也应该算是高得可怕了吧。
“如亚……”他在我身后叫着我的名字，声音透着一些苦涩，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
“如亚，我喜欢你，因为你是你。”瑞清突然收起脸上痞痞的笑容，低下头来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因为你是唯一的，不能取代的，我喜欢的就是这样一个人。”
因为这个地方离学校有点距离，所以当我们到达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们静立在澄澈如玉的湖边，隐隐有鸟鸣声从葱翠的树林里传出，遍地的紫色薰衣草散发着如梦似幻的沁人馨香。
楼下敦贺原还在喊着，他的声音像是弥漫在空气里的咒语一般萦绕在我的耳边，没有停歇，就那么一遍遍地重复着。我愣愣地坐在床上，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多到我的大脑已经无法承受这一切了。似乎从认识他的那天起，我的脑子就开始不够用了，我想不通猜不透的事情太多了，多到我觉得很累，觉得身心俱疲。
小家伙，你就别跟着添乱了好不好！
“喂，如亚，你有没有发现？”筱意突然戳了戳我的手臂神秘地说。
我失魂落魄地望着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狂风吹得树枝摇曳起来，如同鬼魅般，那呼啸的风声听在我的耳朵里异常尖锐刺耳。
“现在知道我爱情大师的好处了吧！”筱意一把揽住我的肩膀得意地说，脸上全是自恋的神色。
瑞清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地铁站里显得很突兀，我无奈地耸了耸肩，他这是在表白吗？原来表白也可以这样嚣张啊。
“喂喂，这不是隔壁学校的校草吗？”
我应该怎么回答呢？天啊，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回答啊？这么多年来头一次有人跟我说这样的话。呜呜呜……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应该跟筱意一样多看几本言情小说了，看看女主角是怎么应付这样的状况的。
我怎么这么没用，这样就心软了？我想如果我有时间做出判断和选择，我一定不会出来，一定不会！
“也许，我喜欢他真的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我幽幽地开口，像是在对瑞清说，又像是在对我自己说。
“我……”我抿着嘴唇，艰难地开口说，“那你刚才跟她……”
怎么可能？敦贺原在说什么？我慌忙摇着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抱着软绵绵的熊仔，把脸轻轻地靠在玻璃上，那凉凉的感觉似乎可以缓解一下我心中的烦闷。
“什么啊？谁要走了？”我听到声音转过头来问她。
“一眼之念，一念执着……”熟悉的旋律再次响起，我条件反射地看向自己的手机，看到那黑色的屏幕才想起来早在挂断敦贺原电话的那一刻我已经关了机，那这个铃声是……
“我来接你放学。”他看着我温柔地说道。
“哼！没什么。”他冷哼一声，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爸爸妈妈离婚了，我……”他轻笑了一声，“我只是被抛弃了而已。”
“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少来！”我甩开她的手，“你背着我去跟敦贺原吃冰激凌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为什么不跟我解释呢？为什么只说喜欢我？为什么我会看到辛欣亲他？为什么在地铁站找不到我？这一切都是为什么？所有的这些事情并非一句“我喜欢你”就能说清的啊。
我揉着小狗毛茸茸的头，一遍遍地问着自己。
“我是疯了，自从我开始明白自己心意的那一刻起我就疯了。”他的声音依旧那么温柔，他轻轻地举起手，把那只在雨中瑟瑟发抖的小狗递到我的面前，“收下它好吗？它是我道歉的礼物，也是我表白的礼物，如亚，我喜欢你，你原谅我好吗？”
“她是喜欢我，也向我表白过，但是我从来没有接受她。”见我一直沉默，一向优雅的他竟然急得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请给我一个机会好吗？”他诚恳地说道。
“汪汪！”
我趴在床上哭泣着，脑子里想的是那天在公交车站，男生拍着我的头温柔地说“没关系，慢慢来”。想到他以前的温柔，我的眼泪流得更凶了。我明明那么喜欢他，一两次的伤害我都可以原谅，可是这一次，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去原谅。
“那件事我不知道。”敦贺原突然抓住我的手，神情急切地说，“如亚，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当时我一心在地铁上等你，根本不知道她会来，你看到我们的时候，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请相信我，我没有骗你，也不想骗你。”他看着我的眼神很诚恳，我在心里偷偷地乐了一下。
“如亚——”我正看着卡片发呆，一个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
“这是谁干的？”瑞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教室，我勉强抬起头看向他，只见他黑着一张脸站在讲台上瞪着下面的同学，刚刚还滔滔不绝的几个人现在完全没了声音。
“汪！”怀里的小东西不安分地扭动着，我低下头再次看向手里的卡片和那朵盛开的玫瑰花，咬了一下嘴唇，抱起小狗转身往外走去。
我看着他落寞的背影，一阵酸涩涌上心头，这样的他究竟一个人承受了多少苦，多少痛？他每天的微笑背后又有多少落寞，多少寂寥？
我抬起头看着窗外的天空，厚厚的积云沉沉地压在天幕上，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像是一个个狂舞的女子，踩着风的节拍尽情地扭动着腰肢。
我跟筱意打打闹闹地来到了教室，看到班上的同学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似乎在讨论什么，见我进来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我的心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向我袭来。
“怎么啦？”我挑眉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我真的很好奇，因为瑞清应该算是一个很受女生欢迎的男生。我说“应该是”是因为筱意成天跟我念叨什么一班的某某还有三班的某某和某某某都明里暗里地追他。但是在我看来，真不知道这些女生是什么眼光，这个成天玩世不恭的男生哪里好啦？以此类推，我这样迷迷糊糊的女生，有哪里好呢？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汪汪……”小狗打着哆嗦瞪大眼睛哀怨地看着我，像是在埋怨我这个新主人让它不仅饿着肚子还淋雨一样。
那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在雪白的小狗身边显得异常艳丽，绿色的花萼像是托起了一团火焰，红色花瓣微微翻卷着，露出里面娇嫩的花蕊，一阵清香萦绕在房间里。红色的玫瑰花是象征着爱情吧，是谁送给我这样的东西呢？
筱意见情况不对，脸色变了变，担忧地看着我说：“亚亚，怎么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傻瓜，当然可以。”
“你原谅我了？”敦贺原终于勾起嘴角笑了一下，随即打了一个喷嚏，鼻子红红的，像极了故事里的匹诺曹木偶。见我盯着他看，他竟然不好意思地伸手揉了揉还挂着雨珠的鼻尖。
“这么大的雨怎么不躲啊？你疯了吗？”说完，我感到一阵心疼，不知道自己是在心疼他还是在心疼他怀里那只可怜的小狗。
没想到完美的王子也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
这一夜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我只知道整个晚上我都在做梦，梦里反反复复出现的是敦贺原和他的那句“我喜欢你”，以至于第二天一早我竟然第一次没有赖床，老妈对此表示非常不理解，对此等事件的评价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爸妈离婚，被抛弃，这么残忍的字眼，他竟然说得那么轻松，他的心究竟有多痛呢？我突然想起上次去他家时的情景，那战场似的房间，病成那样却无人问津的瑞清，如今想来都明白了。
“我知道。”他温柔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我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是美丽的烟火让我看花了眼，还是这一切本来就不是真实的，我竟看到敦贺原微笑着伸出手揽住我的肩膀，然后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亲爱的如亚，你的秘密我早就知道了。”
敦贺原的声音一直在我的耳边回响着，但是我生怕自己会后悔，于是飞快地跑回家里，眼泪早已流了下来。
“是啊，他跟歌如亚什么关系啊？该不会是……”
你的贺原
“真的吗？是那个叫敦贺原的完美男生吗？哇，好帅啊！”
“还有更美的呢，你看。”他突然伸出手指向天空，他的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里来的烟火一下子冲向空中，在那墨色的天幕上绽放开来。绚丽的烟火将原本就美得不真实的地方渲染得更加梦幻了，在那梦一般耀眼夺目的烟火下，我看着敦贺原的眼睛，那样清澈，那样明亮，里面映着一个看呆了的女孩。
“这里好美啊！”我由衷地感叹道。我不知道敦贺原是怎么找到这样一个地方的，这里实在是太美了。
“唉，瑞清也怪可怜的，过几天就要离开这里了。”筱意听到我的回答后沉默了一阵，随即在座位上小声地嘀咕着。
“要记得吃早饭哦，否则会胃痛的。”敦贺原临走时扯走了黑板上那些吓人的照片，然后回过头温柔地叮嘱了我一句。
“呵呵！”敦贺原不知道为什么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我说的是下一站，你一定是站在刚刚出去的那一站等我吧？我就知道，所以在等你不到的情况下就找到你家来了。”
他径直走到我的面前，把手里提着的袋子轻轻地放在我的课桌上，然后笑着对我说：“还没吃早饭吧？我给你买了早餐，趁热吃。”他依旧那样优雅地微笑着，不同的是此时他的眼里只有我一个人。
怀里小家伙突然发出的叫声拉回了我的思绪，我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愤愤地瞪了它一眼。
“如亚，你听我解释。”他接过我手里的小狗，哀伤地看着我，“我跟辛欣真的没有关系，请相信我。”
“如亚，你虽然迷迷糊糊的，但是我就喜欢这样的你。你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我都看在眼里，我就是喜欢这样真实的你，而且……”他顿了一下，难得严肃的脸上又露出了一抹笑容，不过这次他的笑容很淡，似乎还透着真诚，“你很漂亮，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生。”
这个声音是……我猛地抬起头，只见敦贺原一只手扶着门站在教室门口，阳光从他的身后照射进来，金灿灿的，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环，“眉目如画”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吧。
咦？今天不会是愚人节吧？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呢？我这么平凡，还这么傻，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我跟辛欣真的没有关系，也不会有关系，我只是不懂得拒绝别人而已。”他顿了一下，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说，“如亚，我不会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的，请相信我好吗？”
“好可怜啊。”我推开窗户，风吹起我的头发，发梢轻轻地拂过我的脸，我轻抚了一下头发，笑着伸出手把它抱了进来，“好了好了，不怕了，乖。”
我被他那宠溺的目光看得心怦怦直跳，只好低下头用很大的声音来掩饰我此刻的紧张：“刚刚我为什么没有在地铁站等到你？”想到这件事我就生气，我在地铁站等了那么久，最后却等来一场空。
“你来了。”他依旧那么温柔。
“对不起，贺原。”我低下头，声音有些颤抖地说，“我，我现在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办。对不起，我要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我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些问题。我曾经那么喜欢他，可以为了他不顾一切，可是我受了太多次伤害。我依旧喜欢他，可是我不想再独自一人度过那些流着泪的晚上了，因为我怕自己已经没有力气承受下一次的伤害了。
漂亮的地方？当我们走到那里的时候，我才知道他说的“漂亮的地方”竟然这样迷人，简直可以称作“仙境”了。
“没有接受她？可你生日那天不是说你有喜欢的人了吗？刚刚你还跟她……”我的眼前又浮现出那毕生难忘的一幕。
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好吗？对不起，今天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起，请听我解释可以吗？这只小狗是我道歉的礼物，我们以后叫她雅雅好不好？
“我不管是谁。”瑞清眼神锐利地扫视了一下教室里的同学，冷冷地说，“下次不要让我看见！”
说完，瑞清抬起脚步继续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我跟在他的身后静静地看着他，他那修长的身影在黄昏中显得十分落寞，那被拉长了的影子在柏油路面上像是一个独行的灵魂一样四处漂流，无处寄托。
“汪汪！”
我的心里感到一阵甜蜜，在看向瑞清的那一刻却有些不忍心了，我问他：“瑞清，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
“汪汪汪……”
我仔细地看着广告牌玻璃上的自己，黑色的直发扎成最普通的马尾，一身校服，眼睛通红，脸色因为刚才的愤怒而有些苍白。这样的我怎么比得过她？难怪他……我的心里又是一阵疼痛，我赶紧闭上眼睛，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的脆弱。
我不能回头，不能回头！我在心里不停地呐喊着。
“贺原，我，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我咬着下唇，在一片烟火升起来的时候轻轻地说。
“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我在他的身后轻轻地说。我不知道我能给他什么，除了安慰，我只想尽可能多给他一些温暖，就像他在我不开心的时候给我温暖一样。
我回过头，手指揉着小贺的耳朵，无奈地看着依旧站在树下的敦贺原。唉，我就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让我得逞的。
“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也只有你，从来没有改变过。”敦贺原温柔地看着我，就像我梦里无数次见到的那样深情温和。如果不是那么多次的失望，那么多次的伤心，我一定会毫不犹疑地选择相信他，然后扑到他的怀里去拥抱那个梦中的王子，可是现在……
昏暗的天幕下，他明澈如星的眼里充满了真诚，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吹起了他的衣摆，即使这样，他依旧那么优雅。他静静地看着我，似乎要将我的心思都看透一样。
筱意这个叛徒！我在心里暗骂，气呼呼地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道：“那辛欣呢？她刚刚在地铁……”
“如亚，是我。”楼下有一个人站在那里，灰色的运动服，微长的黑发，优雅修长的身影。这个熟悉的身影……是他！只是此时他的脸上少了那个从容淡定的微笑，多了几分憔悴和忧心。
“如亚！”瑞清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我和他同时看向教室门口。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我们两个人等的地方不一样，我在这一站，而敦贺原说的是下一站，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地方，怎么可能等得到呢？我真是一个傻瓜。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问过妈妈，为什么结婚戒指是戴在左手无名指上，妈妈说，因为那里是连着心的地方，爱情只有在连着心的地方结合才能相守到老。
筱意却指了指言情小说，冲我笑道：“没什么没什么，讨论剧情而已。”
“发现什么？”我不明所以地问。
我抱着小贺飞快地往楼梯口走去，生怕下一秒敦贺原就会反悔，我觉得现在自己连走路都像是在飞了。
我对她翻了一个白眼。
“怎么了？”我轻声问。
“如亚，你没事吧？”筱意关切地问。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我突然冲上去一把从身后抱住了他。我什么也不想做，我只想给他一个安慰，我想告诉他，他不只是一个人，他还有我。
“没，没有啦，就是……”我一边拉开筱意搭在我肩膀上的手，一边把昨天发生的事一一说给她听，最后我苦着脸问她，“筱意，你说敦贺原究竟喜欢我什么啊？我还是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他跟辛欣……”
“还有这个啊？”他笑了笑，眼里满是宠溺，“说吧，只要你原谅我，什么问题都可以。”
“今天有点冷呢。”我跟瑞清并排走在黄昏的街道上，凉风轻轻地吹起我校服的裙摆，那突然扬起的裙摆像一朵蓝色的花朵，在冷风里瑟瑟发抖。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本来就空空的我更觉得悲凉了。
“好可爱的小家伙，你是怎么来我这里的啊？”我用食指轻轻地戳了戳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咦？这是什么？”我眉头一皱，刚刚竟然没有发现小狗的身上还系着一张卡片，还有一朵玫瑰花。
“轰隆——”
到家的时候已经暮色将近，我倚在窗户边像一盆缺水的植物一样没有一点精神。瑞清把我送到门口就走了，爸爸出差了，跟妈妈打电话问她在哪里，她说要加班到半夜，可能不会回来，让我自己弄点东西吃。
“哪有？你胡说什么啊？难道你的眼睛长在后脑勺了？快看你的书吧。”我慌忙搪塞道。
“把我出卖了？”我咬牙切齿地接下她的话。
黑板上有人用红色粉笔写着“歌如亚去死”五个大字，那几个字下面横七竖八地贴着照片，每张照片里都有我，每一张照片里的我都被PS成各种死法。我看得头皮发麻，眼前一阵眩晕就要倒下去了，身后的筱意眼疾手快一下子扶住了我摇摇欲坠的身子。
我苦笑了一下，也许真的像筱意说的那样，我这个榆木疙瘩想一辈子也想不明白吧。好累啊，不知道是刚刚奔跑耗费了太多体力，还是因为心力交瘁，我觉得好累，感觉再也撑不下去了。
“应该是吧。”
“他喜欢你这个问题……”筱意做沉思状打断了我的话，“我也很困惑，不过他跟辛欣的事……”筱意第一次很认真地看着我说，“亚亚，我觉得你要当着辛欣和敦贺原的面问清楚，不然你以后还是会受伤的。”
筱意一见自己的事情曝光了，马上笑嘻嘻地握住我的手，讨好地说：“那什么……我这不是为你好吗？之前看到你失魂落魄的样子，敦贺原又来找我，我当然义不容辞就……”
一到学校我就看到了我亲爱的同桌兼好友筱意，一看到她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我往前走一步，一巴掌拍在她的肩膀上，在她惊讶地转过头来的时候一把勾住她的脖子，恶狠狠地说：“筱意，冰激凌好不好吃啊？”
“我明白了。”瑞清淡淡地说了一句，就再也没有说什么了。
回家的路上，我给班主任打了电话，说自己不舒服，想请两天病假。这次班主任倒是没有为难我，很痛快地答应了，而且还很贴心地说要我好好休息早日康复。
“如亚，它……”敦贺原在我走进楼梯口的前一秒开了口。
“你喜欢我什么啊？”
我微微倾斜了一下身子，偷偷地看了后面的瑞清一眼，他正定定地望着我出神。我怎么没有发现啊，就算我再怎么糊涂也能感受到他的忧伤，自从早上敦贺原走了以后他就用这种哀伤的眼神看着我，以至于我的心里总有几分不安和愧疚。
“能出什么事啊？不就是昨天敦贺原他……”我一不小心把敦贺原说出来了。
“嗯，我想跟你聊聊，我……”
筱意的话让我原本混乱的思绪豁然开朗，我看着筱意笑道：“筱意，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去找辛欣的，一定要问清楚这件事情，不然我还是放心不下，觉得敦贺原喜欢我这件事好像在做梦一样。”